「五爺好興致。」霍仙姑推門而入，在吳老狗面前站定，唇邊揚著端莊的笑，深深一鞠躬「仙姑在此向五爺深表感謝，承蒙五爺看得起，願意賞仙姑一個面子。」
「哎別這般拘謹，我沒多大能耐，吃盞茶還是勉強吃得起的。」吳老狗朝霍仙姑扯開一抹笑，幼犬似的雙眼閃過一絲流光「只是，霍姑娘，泡茶的人才是最耗心力的哟。」
「只要五爺肯賞光。」
「行。」吳老狗笑了笑，手在三寸釘的身上順毛「不知霍姑娘準備的茶點是什麼？」
「……五爺請講。」 瞧見霍仙姑嚴肅的神色，吳老狗忍俊不住地噗哧一笑。
「別一臉苦悶嘛！我又不會跟你要財要色的。」聽見此話，反倒是霍仙姑愣住了。
「什麼啊！你真的以為我要財要色啊……」吳老狗一臉難過，然而很快便恢復笑兮兮的模樣，略一思索，開口道「不然這樣子吧，如果你真的接手霍家，在生意上碰到我兒子或孫子──」
「要我幫他們一把是嗎？」
「不，」搖搖頭，吳老狗的眼神雖笑著，卻流露出絕對的堅持「給我好好修理他。」
「什麼？」 面對霍仙姑的錯愕，吳老狗也不解釋，抱著三吋釘起身，在踏出門前，頓下腳步，在極短暫的猶豫後，終是回過身來。
「今古恨、幾千般，只應離合是悲歡，江頭未是風波惡，別有人間行路難。霍姑娘，你可想清楚了？」
「多謝五爺提醒，仙姑心意已決。」
「……那麼，祝你好運，仙仙。」
江頭風波惡，人間行路難。
既然我無法讓你脫離險惡江湖，那麼，至少讓我替你揚起清風，助你啟航。
然而，之後必須面對的大風大浪──
不久，老九門衰微。再不久，新一代的子女們接掌勢力。多年後，吳老狗逝世，接到消息當天，霍仙姑一夜無眠。之後又過了幾年，霍仙姑凝視眼前的青年，輪廓和吳老狗年輕時幾乎是同個模子刻的，幼犬似的雙眸閃爍著不輸吳老狗的倔強，霍仙姑內心一陣嘆息。
儘管吳老狗看起來是老九門裡最呆的一個主兒，但霍仙姑從很久以前就一直覺得吳老狗這人並沒有表面上那樣簡單，在協助奪取當家之位時，確實可以看出吳老狗的確有些手段。然而當時霍仙姑總以為吳老狗看在兩人過去的情份上，「無條件」地幫忙，是個天真的傢伙。直到吳老狗去了杭州，她才徹底明白吳老狗根本一點兒也不傻。
打從一開始，吳老狗就打算讓吳家退出老九門。他寧可放棄財富和權力，也要後代能安穩度日。在道上，吳老狗的聲名總離不開背叛和不負責任，但說句實話，霍仙姑在心底其實是羨慕他的──果斷地拋棄所謂的家族責任，不惜背負罵名，這事兒大概也只有吳老狗那份脾氣做得出來。
想到解子和秀秀，霍仙姑忍不住想痛打一頓眼前的青年。她終於體會吳老狗當年說那席話的心思了。
小子，皮繃緊點罷。我欠你爺爺這筆人情債已經好幾十來年了，現在連本帶利地還給你。
緊盯青年的臉龐，霍仙姑的思緒有些恍惚。
霍仙姑發現，她早已遺忘大半輩子和吳老狗之間的往來，但她卻清楚記得，她和他的童年和青春。
她記得五歲那年，他說：「仙仙，別哭了，誰欺負你？我去揍他！」
她記得七歲那年，他說：「仙仙，長大後我娶你當夫人好不好？」
她記得十一歲那年，他說：「仙仙，給你吃糖葫蘆，是我偷買的，別讓爺知道了。」
她記得十八歲那年，他說：「仙仙，這玉鐲子送你，你戴起來一定很漂亮。」
她記得二十三歲那年，他說：「仙仙，我要成親了。」
她記得二十六歲那年，他說：「那麼，祝你好運，仙仙。」
那是吳老狗最後一次喊她的小名，從此，江湖路上再不回頭。
江頭風波惡，人間行路難。
※
好久以前打的，現在看來有點被劇情打臉...不過我也不想管了(欸)
霍仙姑其實是個可憐的姑娘......不過我也很喜歡吳夫人，所以倒也不覺得是誰的過錯，只能說就是人各有命吧，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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